关莫声

晋江:关莫声声
下一本写穿书受✖️重生攻
梦想拥有评论的写手
金光瑶,魏无羡,灵文,慕情,师青玄

我这一生服侍过两位帝王,也葬送过两位帝王。

第一位帝王有一双似雪一样白的手。那手长在将军身上,必能挥刀舞戟、杀得敌人片甲不留,长在画师身上,必能描花绘柳、写尽世间文雅风流,就算不济长在妓女身上,也能惹风弄月,成就一代奇优名伶,然而它却偏偏不幸长在了帝王身上,埋在了那深深龙袍广袖中,埋在案牍与奏折之中。

正是这双手把我从宫腔外冰冷的雪地里拉起,一步步牵进十六重深深宫苑,牵进金碧辉煌与灯火阑珊中。这双手拨开我的乱发,轻触我冻伤的脸颊,想要用温热来融化我眼中的坚冰。

也是这双手,在十六年后被齐腕剁下,断处整齐平坦,没留一丝多余的血污。我在这双断手面前惊得跪倒在地,眼泪和鼻涕控制不住地涌流而出。我听到人说:“既然这么喜欢它,这东西就赐给你了。”

这是后话。十六年前我从未曾奢望拥有过它,却每日盼望着它的出现。我的第一位帝王为我修了一幢高高的燕子楼,六百六十六尺,足够我从楼顶俯瞰皇宫院舍的一切人物和景致。

可这里太高了,离地面太远了,风声裹挟走了我所有的琴声,我抚琴时,楼下的人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。我曾听到人指着我说:“看,那是燕子楼上的燕子。”可是燕子尚且翻飞,我却即无羽翼、也无春泥。

我的帝王每次来到我的燕子楼时,都要亲自登上六百六十六级台阶,不要步辇也不要人搀扶。我从小小的檀木窗俯瞰而下,觉得那琉璃色的阳光里,帝王仿佛在完成一次庄严的朝拜,一场郑重其事的圣礼。在途中他注意到我的注视,于是朝我微笑。可他笑时眼中的温柔是那样单薄,使我在那里几乎没有栖身之地。

陛下每每登楼,情绪都是不同的。最初喜乐多,悲辛少;后来喜乐少,悲辛多。只是不管喜乐还是悲辛,我能做的只有问他:“陛下今天想听什么?”我恨自己不能像伶人小怜一样涂脂抹粉引他欢笑,每当我故作喜乐时,琴声便愈发悲凉。他从不向我寻欢,他只求倚歌而哭。

我仍记得,第一位帝王每每醉时便将他雪白的手攀援在我的手上,葱削的手指随着我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。我说:“陛下,您奏得真好。”他很受用地点点头,道:“是的,我奏得真好。”有时他弹得忘乎所以,手指脱离我的手指,触碰到一根错误的琴弦,突兀的杂音毁坏了韵律的和谐。他立刻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惊慌得将手抬起,无声的演奏戛然而止,梦醒了,他的眼中有掩藏不住的落寞。

如果可以,我真希望当年宫墙外雪地里坐着的人是他,而且一辈子都不曾被领入这宫苑深深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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